红楼遗秘第九十五回
作者:作者: 来源:[db:来源] 人气:加载中 时间:2022-12-22
第九十五回:青楼纷争
世荣笑道:「你姐姐绝对是个合适无比的人选,但我岂会把她往火坑里送,那蠢物就连给你姐妹俩架脚儿都不配,哈哈,放心好了!」
「那还有什么好法子?你快说啊!」
紫姬虽然聪明机巧,却因时常有这才可傲世的男人好依赖,能偷懒时便偷懒。
世荣凝目前方,若有所思道:「吴媛媛已是深得宠爱,我们若弄一个新人去跟她争宠既费时又费力,于眼前实属不智,但如能令得这个吴媛媛弃暗投明转向我们……」
「转向我们?」
紫姬一呆:「白莲教定在这吴媛媛身上花了许多气力,她如何肯突然转向我们?」
世荣道:「倘照常理,自然不大可能,可如今你姐姐已到了都中,而且呢,她的『拘魂大法』已然练成……」
紫姬眼中一亮,登时恍然大悟:「你是想我姐姐用『拘魂大法』去收伏吴媛媛?」
世荣点点头,微笑道:「虽说此着甚险,但却值得一试,倘若成功,这便是见效最快的一条途径,白莲教千辛万苦才在皇宫安插下的棋子转眼就成了我们的,而且在他们未发觉之前,嘿嘿,更可通过她去破坏白莲教。」
紫姬喜道:「此策大妙!昨晚你和我姐姐摸进宫去,就是去寻她施法么?」
「嗯,你姐姐的『拘魂大法』果然玄妙,昨晚已经略收成效,不过要完全控制住她的心智,尚得花些时日,但这可比我们弄一个新人进宫快得多了。」
紫姬娇声道:「哼!你瞧瞧,我姐姐是不是又帮了你一个大忙,你还赶不赶她回南疆?」
碧眼魔姬凤凰儿乃圣门佈置在南疆的一颗极其重要的棋子,更是陈见羽的一条臂膀,岂能不回。但世荣笑得十分好看:「再不赶了,她想在都中待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。」
紫姬大喜,朱唇连吻男人,忽道:「对了,那吴媛媛既能在众多嫔妃中脱颖而出,大得狗皇帝的宠爱,长的定是美貌之极吧?」
世荣瞧着怀里的女人,笑道:「嗯,简直是天仙下凡矣……不过,比起我的小心肝来,可就逊色多了。」
紫姬笑靥如花,搂着男人的脖子道:「你这话定是哄人高兴的,可……可我就是喜欢,嗯,人家也让你快活一下吧,南边有消息了。」
世荣一听,立时坐直了身子,两手捉住美人的香肩急切道:「快说!」
紫姬道:「适才接到了从南边飞来的信鸽,附着陈见羽的密函,里边说已收到门主派人送去的冯左庭军报,并获知门主授予『霹雳圣骑』的指挥权,南方将士无不大受鼓舞,加之冯左庭重伤于榻,前阵子又接收了我姐姐送去的六百名工匠,目前形势极好,似已具备我方展开大动作的条件。」
「他有沒有说什么时候开始动作?」
世荣忙问。
紫姬道:「信里说他正抓紧时间调集人马,并派出多路探子前往各处敌营刺探,看看冯左庭的部署是否与军报吻合或有无变动,一切相机待动。」
世荣连连点头,笑道:「嗯,见羽办事就是稳当,好!好!」
细嚼着那句「似已具备我方展开大动作的条件」不禁越思越欢,心情一佳,便觉怀中的美人越发可爱起来,忽把脸埋入霓衫,在她香甜的雪颈上亲了一口,畅声道:「小孔雀,我想吃你了。」
紫姬嘤咛一声,娇躯顿软了半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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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从见了可卿后,宝玉更是忧心如焚,却又不知如何才好,偶便如痴似魔,对着无人处喃喃自语。
他这毛病并非首次,房里的丫鬟婆子早已见惯了的,也沒人十分留意。
到了这日,扬州忽有人来,却是黛玉之父林如海身染重疾,特写信来接她回去。
贾母听了,未免又加忧闷,只得赶忙打点黛玉起身,命贾琏送她去,嘱咐事情完了仍带回来,一应土仪盘缠,自是不消烦说。
宝玉心里大不自在,怎奈人家乃是父女之情,也不好拦劝。
是日贾琏与黛玉辞別了贾母等人,带领僕从,登舟往扬州去了。
宝玉越发寂寞,遂又钻了牛角尖:「阿瑶走了,颦儿也走了,独剩我一个孤零零的,却哪也去不了……」
于是终日只泡在小木屋里玩看三册奇书,不知不觉又各有进境。
这日看那册《凤凰涅槃大法》翻到后边,见那裸女的姿态更是奇诡,除了原先画在她身上的圆点红缐外,周围又多了一些用小点组成的细细虚缐,他起初并未留意,孰知看着看着,体内的气息便莫名其妙地激盪起来,依着女体身上的圆点红缐所示四处流窜,且愈行愈疾,大有无处宣洩之意,焦灼惶惑间,书页上的裸女竟似动了起来,于脑海中翩跹而舞,更匪夷所思的是四肢展处绝非常人能及,偏又姿如天仙美不可言。
痴人天性最是嗜美,越瞧越是着迷,不觉惊叹:「世上竟有这么好看的舞蹈!」
心驰神摇间几欲随之起舞,怎奈屋中着实狭窄,只得强压幻念,继续观看,为明究竟,终第一次去看那旁边的註释,其中的异族文字固是完全不懂,但那中土的行楷却也看得一头雾水,十成之中看懂的不到其一。
宝玉读到一段:「此招如空似幻,有瞬间转移之功,与我中土武学颇为相异,必乃大智大慧者所创,暂译做『凤入虚空』。」
心中一动,思道:「莫非这就是武功里边的招式?嗯……肯定是了,当日在柔水庄上,沈问星那厮追得我东奔西跑无法脱身,倘若当时我识得此招,那便轻松多啦。」
他痴痴地看了许久,再翻后边一页来读,见裸女的姿势又是不同,旁边的虚缐比前页多了不少,註释中有一段写道:「此招出击方位奇繁,且似缓实疾,令敌防不胜防,可借『百凤朝阳』名之。」
宝玉心道:「原来这招叫做『百凤朝阳』,嗯……不好不好,凤朝阳乃心所嚮往,岂能把敌人称之为阳?这名字取得不好……」
但该改做什么,一时却又想不出来,遂又翻过一页继看,见旁注云:「此招与前招形似神非,其内蕴藏着截然不同的大变化,委实玄奥,可名之为『百凤归巢』。」
宝玉又觉不好,自语道:「俗,俗,恶俗!这等美妙的招式竟以如此恶俗的名字命之,不知注译者是何人?」
接下瞧去,又见「凤翔九天」、「凤点头」、「凤凰展翅」等名字,他亦一概嫌不好,却给图上所示的玄奇招式倾倒,只感美不胜收,看得如痴如醉,不知不觉便错过了晚饭时间,待到目中模煳,方察天色已晚,腹中飢饿,便出屋锁门,迳往府外,打算到酒楼食肆里随便吃点东西,然后仍回来继续看书。
到了街上,忽然想起带凌采容去过的顺丰楼来,遂提步前往。
宝玉随小二上了二楼,见上次与凌采容坐过那张桌子正好空着,心中一喜,便过去坐了,点了几样精緻菜餚,心中犹怀念山中的销魂之夜,于是问小二道:「你们这可有『玉井坊』的酒?」
小二笑答:「怎会沒有,『玉井坊』可是都中有名的老字号,其酒甘冽有劲,却不上头,喜欢的客人可多哩。」
宝玉道:「很好。」
于是要了一坛。过不一会,酒菜上齐,他边吃边瞧窗外,望着隔邻那条灯红酒绿的逍遥街,又再思念起凌采容来:「好久都沒见凌姐姐了,不知如今在哪?唉,她只身来都中,举目无亲的,只怕办什么事情都不方便哩,心里边亦多半孤单得很……」
正在惆怅,忽闻楼梯那边一阵喧鬧,迎客与小二迭声招唿,转首看去,但见一行人走上楼来,为首一个盛妆丽人,雪肤桃腮黛眉杏目,娇妍妩媚容光照人,顾盼之间,一对星眸似能勾魂夺魄。在她旁边的是个清瘦青衣公子,细眼薄唇,神情倨傲,腰间悬着把镶嵌着宝石的长剑。两人后边跟着六、七个桃羞杏让的美人,个个衣鲜鬓秀烟视媚行,叫人一眼便瞧出均是那青楼中的女子。
楼上的客人骤见,纷纷引目相随,宝玉更是瞧得大吞口水,心中十分羡慕:「不知那男子是谁?竟有这么多美人拥着,好福气好福气!」
忽认出那些美人当中有个是罗罗,正犹豫是否上前招唿,旋听有人高声笑道:「燕大家来了么,黎某恭候已久了!这边请。」
几个美人脸上齐现紧张之色,唯独那青衣公子冷笑一声,迳先踏步上前。
宝玉给屏风挡住,看不见那个说话的人,听他又道:「哎哟哟,这位不是『龙影剑』宋公子么!今儿怎有空上这顺丰楼来啊?」
那青衣公子竟然冷冷道:「我本沒空,但听说有人霸道得很,心里好奇,因此过来瞧瞧,想知道是谁在天子脚下这么猖狂!」
对方哈哈一笑:「原来如此,好!好!燕大家真是好本事,居然把大名鼎鼎的宋公子都请来了,有眼光有眼光!」
为首那丽人娇靥微晕,微笑道:「黎师爷谬赞,奴家哪有什么本事,只不过宋公子仁心义胆古道热肠,听说黎爷今儿设宴相请,生怕燕娘给人欺负,便陪奴家一块过来走走。」
说罢暧昧地乜了青衣公子一眼,神态亲暱。
那青衣公子得意一笑,手负身后,胸膛高高挺起。
那黎爷笑道:「很好很好,今天来越多人越好,黎某最喜欢热鬧了,大家请先进去喝杯酒吧。」
一众丽人转过屏风,声音渐稀渐逝,显然都入厢房里去了。
宝玉瞧见罗罗,旋忆起那夜在紫檀堡的荒唐来,正在销魂,忽见罗罗一个人从里边匆匆出来,立在楼梯口不住张望,像是在等什么人。
色人赶忙起身,上前作了一揖,笑道:「罗罗姐,还认得我么?」
罗罗回首一瞧,惊喜道:「宝……贾公子,你怎么在这里?」
宝玉点头道:「我来吃饭,姐姐近来可好?」
罗罗掠了他一眼,咬唇道:「不好!」
宝玉一怔,忙问:「怎么不好?有什么需我帮忙吗?」
罗罗稍稍朝他贴近,低低声道:「某人答应要来瞧我,结果却连个影子都沒瞧见,害人家白白等了许多日。」
色人一听,心中欢喜,小声道:「最近事情多了点,一时脱不开身哩,改天定去看望姐姐。」
其实他近来最有闲暇,却因可卿身子不好,黛玉又回了扬州,心中懒了,上哪都提不起兴致,加之痴迷于那三册奇书,便将许多事情都忘记了。
罗罗轻哼了一声:「又来哄人是不是?今回我可再不上当啦。」
说话间,眼睛频频往楼下张望,脸上露出一丝焦急之色。
宝玉道:「这回一定说话算数,上次路过玉柳巷,便想极了进去瞧你呢,可惜那天正好有事。」
罗罗更是不依,娇咛道:「还说呢!路过都不进去,恨死你了!」
她乃青楼姐儿,说话自有勾人之处,宝玉听了这半真半假的薄嗔娇语,心中越发着忙,正待继续解释,忽见一人上楼来,望这边道:「燕大家在这里是么?」
罗罗忙迎上前道:「这位不是刘大哥吗,郭爷来了沒有?」
那人道:「下午局里突然接了批急货,郭爷出镖去了,怕是得三、五天才回来,命我过来告诉一声。」
罗罗「啊」了一声,急问道:「那潘四爷呢?他也不来了?」
那人道:「四爷也出镖了,跟郭爷一起走的。」
罗罗脸上露出十分失望之色,只得道:「那好吧,刘大哥辛苦了,我会转告燕娘的。」
那人作了一揖,转身下楼去了。
宝玉才要说话,又见一人上来,认得罗罗,递过一封书函,道:「我师父有事来不了了,信里有说原由,还请诸位姑娘见谅。」
说完也匆匆走了。
罗罗急忙拆开书函来看,面上的失望之色愈来愈浓,一副神魂不定的狼狈模样。
宝玉见状,心中奇怪,问道:「罗罗姐,怎么了?」
罗罗摇了摇头,心不在焉道:「贾公子,您去吃饭吧,不巧今儿有点事,恕奴家不能相陪了。」
宝玉讨了个沒趣,心里讪讪的,只好点头道:「好的,姐姐你忙。」
正要走开,忽见从里边出来一个女孩,生得唇红齿白眉目如画,模样十分甜美,正是与罗罗同来的几个美人之一,神色有些惊慌,近前压低声音道:「罗罗,燕姐姐问,郭爷他们来了沒有?」
罗罗有气无力道:「郭爷和潘四爷他们下午出镖去了,曾师傅也派人送信来说临时有事,今晚来不了啦。」
那女孩一听,神色更见惊慌,小声道:「这可如何是好?宋公子怕是靠不太住,燕姐姐急死了!」
罗罗面色苍白,怔道:「怎会如此?不是听许多人说过,宋公子是烟台什么武林世家的人么,在江湖上可是很有头脸的呀!」
那女孩道:「可是对方也请来了个高人,宋公子一瞧见他,手都立时有点颤了,对了!还有奉天帮的魏爷呢?他不是也答应今晚要来吗?」
罗罗咬牙恨恨道:「他啊,到此刻连影子都沒见着哩!这些大老爷们,平日馋了,便在我们跟前豪言壮语把胸膛拍得辟叭响,吹自个是如何的神通广大英雄了得,说有什么事就找他们去,可如今真的碰着了事,一个个却都立刻变成那缩头乌龟了!」
失神间乜见宝玉,怔怔地若有所思,突然道:「贾公子,你能帮我个忙吗?」
宝玉忙应:「好啊,什么事?」
罗罗道:「上回在紫檀堡,你们当中有位姓冯的爷,好像是那……那什么营的军官?」
宝玉一听,立知她说的是冯紫英,道:「沒错,他是京城骁骑营的,现任指挥使之职。」
罗罗凑近前来,娇躯几乎贴到了宝玉的身上,丝丝香甜的气息直钻他的鼻子,低声道:「倘若你去求他,他肯帮你的忙吗?」
宝玉道:「求他什么?我们情同兄弟,我如有事,他自然会帮忙,到底出什么事了?」
罗罗喜道:「那好,你现在能立刻去请他到这儿来么?有伙恶人要欺负我们,你就跟他说我们是你的朋友,倘能解得今次之难,日后我们一定会好好报答他的。」
宝玉一听,不禁紧张起来,问道:「是些什么人呀?难道就不怕王法么?」
罗罗焦急道:「说来话长哩,你先去请他过来再说,迟便来不及了!对了,记得唤他多带些人来哟,快去快去,罗罗求你啦。」
边说边抱住他手臂轻晃,脸上俱是央求之色,样子娇娇怯怯楚楚可怜,煞是动人。
宝玉只觉一腔热血直涌上来,毅然道:「好的,我这就去叫他过来!」
正待下楼,忽然又有一帮人从楼梯上来,为首一人,身材甚是高大,两目炯炯有神,下巴一围灰白短鬚,年已半百,却是体健神旺。后边的十馀人手里皆持刀枪棍棒,束着紧身劲装,个个盛气凌人气势汹汹,一副要来寻事的模样,吓得上下楼的客人纷纷走避。
两个女孩子一见,登时面露喜色,罗罗忙迎上唤道:「魏爷,可把您给盼来了!」
旁边那女孩亦道:「适才还在担心您老来不了呢。」
那白鬚老头呵呵一笑,朗声道:「魏某人答应的事岂有做不到的!」
那女孩欢声道:「那是那是!谁都知您老是言出必行,行而必果的,我们燕姐姐可是成日家夸您的。」
白鬚老头一捋短鬚,微笑道:「甜儿,点花楼来的是谁啊?」
宝玉心道:「原来她唤做甜儿,无怪生得这样甜的。」
甜儿道:「来的是黎文彦,而且还请了个高人,好像很厉害的。」
白鬚老头哂然一笑:「什么高人!別处不敢夸口,但这都中地面上嘛,老头子还是吃得开的,莫说是黎文彦,便是点花楼的两位楼主亲自来了,亦得给我魏某人三分面子!」
罗罗拍拍胸口道:「您老一到,我们心里边可就定得多了。」
原来这白鬚老头正是都中两大帮会之一奉天帮的玄武堂堂主「铁腕」魏宣,乃都中的一大地头蛇,擅长一门武林罕见的「金刚臂」功夫,能破木开石,很是厉害。
他一招手,对两个女孩道:「走吧,带我去会会那黎文彦,瞧他如何个霸道法。」
行过罗罗身边,突沉手在她粉股上悄捏了一把,笑道:「小罗罗,此事完了,你可怎么谢我呢?」
罗罗惊唿一声,柳躯娇震,旋即甜甜笑道:「倘若魏爷帮我们摆平了今次之事,我们留仙楼的姐妹哪个会不感激您哟,对了,前阵子燕姐姐在紫檀堡买了个园子,依山傍水的景致极好,改天还请魏爷赏脸光临,多住几日。」
魏宣听得高兴,哈哈大笑道:「好说好说!近来在城里正闷得慌哩,到时一定去!一定去!」
宝玉虽看不见这老头子的小动作,却亦能从罗罗的反应猜出他幹了什么,且听其言轻浮,心中大生反感,浑忘了自个平日也好此道,愤愤不平地悄骂道:「都七老八十了,怕是子孙满堂的,怎还吃人家小姑娘的豆腐,真是为老不尊好不要脸!唉,罗罗姐有事求他,便得受此委屈了。」
又记得弄云好像是锦香院的,心忖:「罗罗姐不是跟她一处的么,怎么说是留仙楼的了?」
甜儿又道:「魏爷您还是小心点好,点花楼请来的那个帮手怕是非同小可哩,连宋公子都似有些怕他。」
魏宣不悦道:「哪个宋公子?」
罗罗道:「就是宋俊亭,道上的人说他是烟台什么武林世家的人。」
魏宣微微动容:「哦,『龙影剑』宋俊亭,烟台宋家的支系子弟,识得点『海市蜃楼剑』的皮毛,燕娘把他都请来了?那便更不用担心哩,点花楼今次是吃定亏的啦!」
甜儿嗫嚅道:「可……可是宋公子好像有点害怕对方请来的那个人啊……」
魏宣满面不以为然:「那个人又是谁?叫什么?」
甜儿道:「好像叫俞什么…俞……哦,对了他的外号唤做『黑风郎君』。」
魏宣身躯一震,面色微变,驻足道:「『黑风郎君』俞逸?」
甜儿道:「是是,就是唤做俞逸。」
魏宣怔在原地,再不迈前半步。
罗罗见状,心里隐隐觉得不妙,问道:「怎么啦?魏爷您认得他么?」
突然厢房那边传来一阵「砰砰碰碰」的大响,似乎盘碗碎裂之声,二楼众客正循声张望,又听一声巨响,隔在大堂与厢房之间的屏风骤然整面倒下,惊得旁边的客人四下奔逃,有两、三个走避不及的便给压在下边,一时惨号之声不绝于耳。
只见一人摇摇晃晃地从屏风面上踏过,顶上束冠已散,头髮散了半边,手里握着把长剑,漫无目的地乱刺乱砍,情状有如醉酒。
宝玉凝目一瞧,原来正是那被魏宣称之为「龙影剑」的宋俊亭,此刻鼻口皆血,右颊乌青,肿得一边眼睛无法睁开,先前面上的倨傲神情已是毫无踪影。
一个灰衫男子随后现出,浓眉长目,皮肤微黑,表情极其冷酷,身形稍动,便轻轻松松地避过了毫无准头的砍刺,突然飞出一脚,迅如奔雷飞电,把已是摇摇欲坠的宋俊亭踢了个吓人的觔斗。
只听一片女人的惊唿声响起,却是同行的那帮丽人跟了出来,个个面无血色战战兢兢。
再有一个身材短小容貌猥琐的中年男子慢悠悠地行出,后边跟着七、八个劲装汉子,手里皆提着兵刃。他不屑地望着散架般的宋俊亭,嘲笑道:「龙影剑啊龙影剑,你不是条龙么?适才还活灵活现的不拿眼瞧人,怎如今却变做条虫儿啦!」
宝玉听其声音,就是先前那个被称做黎爷的人,心知此人必是罗罗所说的黎文彦了。
宋俊亭週身剧痛,眼睛又给血污了,却颇强悍,趴在地上犹四处摸寻脱手的长剑。
黎文彦收了笑,寒声道:「就凭你也配来帮人出头?倘在烟台,別人还瞧瞧你家的脸面,可这都中,岂是你来撒野的地方!」
他身后的随从中有好事者把长剑踢到宋俊亭的手边,笑骂道:「傻鸟,剑在这吶,再起来玩啊!」
宋俊亭摸着剑,扶着桌腿挣扎地爬了起来,似乎为了瞧清对手,用力甩了甩头,弄得血珠子四下飞溅。
这时顺丰楼的老闆已闻讯奔上楼来,但见桌翻椅倒盘碎碗裂,四下零乱狼籍,只急得连连跺足,却认得场中有点花楼的人,哪敢叫人去报官。
突听一个女子颤唿道:「宋公子,不要再打了,今儿的事不用你帮了。」
宝玉望去,正是那个唤做燕娘的美人,绝丽的面容上满是惊慌之色。
黎文彦阴恻恻笑道:「心疼情哥哥么?嘿嘿,泥菩萨过河——自身难保,眼下你还是多为自个的后路想想吧!」
宋俊亭努力举剑,摇摇晃晃地指着灰衫男子,喘息道:「黑风郎君,我……我们再……再打过!」
那灰衫男子果然是「黑风郎君」俞逸,但见他摇了下头,淡淡道:「走吧,你不是我的对手。」
宋俊亭闷哼一声,倏地挺剑刺出,他已缓了片刻,身上凝聚了些残力,这招颇具威力,带出数道哧哧声响。
俞逸叹了一下。
众人尚未瞧清,便闻一声沉闷的爆响,有如重锤砸在皮革之上。宋俊亭「哇」地喷出大口鲜血,在半空洒出一抹惊心动魄的殷赤,整个人飞出老远,撞烂了数根栏杆跌下楼去,吓得街上惊唿迭起。
俞逸皱眉望着溅洒在衣服上的鲜血,两条腿依旧是先前一模一样的姿势,彷彿从未动过毫釐。
燕娘哭腔对身边的几个女孩唿道:「你们快去瞧瞧宋公子啊!」
却听黎文彦乍喝:「今儿的事还沒完哩,谁也別想走!」
他身后的手下齐身抢出,身手竟然个个不差,分持兵刃拦住众女的去路,有人嘻皮笑脸道:「妹子好心急哟,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来扑哥哥么?」
罗罗急忙扯扯「铁腕」魏宣的袖子,低声道:「魏爷,您瞧点花楼的人多可恶啊!」
甜儿也央道:「您老快帮帮忙呀。」
燕娘此刻也瞧见了这边,登如溺水之人抓着了根救命稻草,惊喜唤道:「魏爷您可来了!」
黎文彦及一众手下皆阴着脸转望过来,俞逸亦目如冷电。
谁知魏宣竟然干笑一声,大声道:「哎呀!差点就忘了,今晚可是请了个大夫来为我娘看病的,该死该死!你们怎都不提醒老夫的?快回去快回去!」
说着朝众随从一挥巨臂,转身便下楼去了,真个逝如疾风,罗罗同甜儿想拉都沒能拉住。
众随从登时愣住,好一会才回过神来,尴尬地垂下了手中的兵器,亦都匆匆跟着下楼去,眨眼间便走得一干二净。
楼上的丽人们面面相觑,个个脸上再无半点血色。
宝玉更是目瞪口呆,差点以为适才那大吐豪言壮语的乃是另外一个人。